干祖望,全国名老中医,教授,中医耳鼻喉科奠基人之一,擅长治疗耳鼻喉科各类疑难杂症。耳聋,无论中医还是西医都是耳鼻喉科医生颇为棘手的病症。西医除了用手术等方法治疗传导性耳聋外,对神经性耳聋则只能用一些神经营养药以应付。而中医则可辨证施治,因证施法,如补肾益精、益气健脾、清泻肝胆、活血化瘀等等,其中仍然以传统的治疗耳聋方法——补肾益精为主,因肾为耳窍,《灵枢·经脉篇》言:“肾主耳……在窍为耳”。《灵枢·脉度篇》谓:“肾开窍于耳,肾和则耳能闻五音矣”。一旦肾枯精脱,则耳失所闻,常用代表方为耳聋左慈丸。然干老在几十年的临床实践中认为此方药效平平,不尽人意,于是另辟新径;逐渐摸索出一条新路子,即神经性耳聋始则重用升提药,继以益气健脾法奠后。
重用升提药,是指升麻、葛根、柴胡、蔓荆子四药合用,重者并非谓其加重药中剂量,而是重用升提的药味数,使其升举清阳,冲击空窍,勿虑升之太过。因耳聋乃几年甚至几十年的顽疾,一直处于古井无波、一潭死水的状态,治之之法,就是投石下井,激造波澜,然后取治,以益气健脾奠后。干老何以独独弃肾而从脾呢?主要是崇尚李东垣学说,干老认为:脾居中州,主运化水谷精微,且将精微物质上输于肺,再由肺的“朝百脉”,使诸窍得到濡养而清健,若脾土一衰,难化精微,则属于“诸窍”的耳窍失其滋养而作聋矣。《灵枢·口问篇》云:“耳者,宗脉之所聚也,故胃中空,则宗脉虚,虚则下留,脉有所竭,故耳鸣”。《嵩崖尊生全书》亦云:“脾胃一虚,耳目九窍不利,故治脾为耳症第一要义”。脾土一健,精微充足,则耳窍得养。
病案一:唐某,男,63岁,教授。12月19日初诊。自述4月份右耳突感失听,当时医院诊断为“突发性耳聋”,住院治疗二十余日,经静脉滴注低分子右旋糖苷、ATP,高压氧等,听力有所提高,电测听提示:纯音听力提高约20分贝,后因出国而中断治疗,加之疲劳,致已升之听力再度下降,几经治疗,听力仍无明显改善,刻下伴耳鸣、呈持续性,音量较大。检查:双耳鼓膜(—),舌淡苔少,脉平。
突聋8月余,情如古井无波,纵然石药有灵,亦难以求效,兹拟重用升提药。处方:菖蒲、升麻、柴胡各3克,葛根、蔓荆子、红花各6克,路路通、桃仁、落得打各10克。5剂。
二诊:12月24日。5剂后,右耳稍有不适,嘱其续服原方。
三诊:12月30日。药进8剂后,右耳鸣响更甚,听力反而下降,头部作胀,舌淡苔薄,质偏胖偏嫩,脉细。
古井投石,总算已起波澜,今可藉机,取益气健脾法。处方:升麻3克,葛根6克,黄芪、党参、紫河车、山药、熟地、当归、肉苁蓉各10克。
四诊:次年1月13日。耳鸣消失,听力明显提高,一向失听的手表声,刻下已能倾聆而得,舌淡苔簿,脉平。
习惯用药,非六味地黄丸莫属,但要知耳为宗气所聚之处,徒求益肾终不及培土之直接,看来效果已现,务宜坚持。原方加蒲黄炒阿胶珠10克。
按:此方中黄芪、党参、升麻、葛根益气健脾,升举清阳,且葛根有扩张血管的作用,熟地、当归虽为补血之药,但要知气为血帅、血为气母,血液充足则所补之气亦有所依附。肉苁蓉一味,看似温肾阳之药,而实际上,肾阳亦即元阳,《景岳全书》云:“五脏之阳气非此不能发”,元阳一振,则脾阳亦随之而振,脾阳振奋,则脾的运化水谷精微功能旺盛,耳窍得精微而聪慧。另用蒲黄炒阿胶珠,则更具匠心,因此药乃补肺气之药,《温热经纬》云:“肺经之结穴,在耳中,名曰笼葱”。补肺亦即聪耳,总观全方,仍是以益气健脾力主。
病案二:陆某,男,15岁,学生。5月3日初诊。两耳听力下降三年余,始于大量鼻血之后,曾先后到上海几家大医院诊治,经治疗,均无效果,刻下两耳听力不济,头昏头痛。检查:双耳鼓膜(—),舌淡苔薄边有齿印。
失听三年,似成痼疾,暂用升提。处方:菖蒲、升麻、生甘草、柴胡各3克,葛根、白术各6克,蔓荆子、党参、黄芪、路路通各10克。
二诊:5月8日。5剂后,头痛加重,但听力依然如故,嘱其续服原方5剂。
三诊:5月13日。头痛减轻,自觉听力略有上升。
重用升提药已初见端倪,益气健脾之投,有所藉机而用,唯以非旦夕之功,以丸药缓图最合法规。补中益气丸,每次5克,每日2次。后来函告之,此丸药服用二月,听力完全恢复,教师讲课内容完全能听到,学习成绩也有所提高。
结语:重用升提药常常用于突发性耳聋、药物性耳聋、老年性耳聋及一切耳聋已久者,高血压患者忌用。运用此法一般数剂后即有效应,此效应就是头痛耳鸣,若无反应,说明此法无效,立即停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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