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凡一十五则) 予在胎,为女医误。生来略具人形,无病不历,无日不药。太夫人妊疟,多病,早弃养,固不孝之奉累也。岁辛酉,病作席舍,死而复苏。父兄乃诉罢生员业,既而走家难,技医给旅,重游南北。慨惟病躯,又为人谋夫康宁,亦罔也。职此之由,得尚友天下,而缙绅人豪,往往恕予疏狂,与之诗酒药物,似未为此生之不遇矣。或曰∶子之医道,市井寻常间,恐未尽解。惟土大夫孰无慎疾之心,而亦有感子之愈其亲、活其幼者,何必孜孜入山之念也。予不对。然予素贫,凡赎药之,仅了婚嫁,尝思浓禄故人,恒饥稚子之叹,固与城都卖卜、道旁卖履者有间矣。是以悬壶医案滋多,今姑记其要领于后。 三士人求治其亲,高年咳嗽,气逆痰痞,甚切。予不欲以病例,精思一汤,以为甘旨,名三子养亲汤。传梓四方。有太史氏为之赞曰∶夫三子者,出自老圃,其性度和平芬畅,善佐饮食奉养,使人亲有勿药之喜,是以仁者取焉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,其利博矣。《诗》曰∶孝子不匮,永锡尔类。此之谓也。 两在北方,遇夏秋久雨,天行咳嗽、头痛,用古方益元散(滑石五两,甘草一两),姜、葱汤调服,应手效。日发数十斤,经以彻夜。此盖甲巳士运湿令,痰壅肺气上窍,但泄其膀胱下窍而已,不在咳嗽例也。 戊年楚春瘟,人不相吊,予以五瘟丹投泉水,率童子分给,日起数百人。 朝贵有东南人,素畏热药。病痰,辄云火痰,加芩、连。一日,冬雪寒冽,眩呕以死。 予以黑附子一片,砒一分,舂入姜汁劫之,大吐,又服暖药一剂而愈。此盖地气束人,岂可拘执自误。况痰生于湿,湿生于寒乎! 一士人肥形白色,因《明医杂着》所载补阴丸,以为人皆阴不足,服至数年,胖至短气。予反之以霞天膏,入辛热剂,决去滞余,而燥其重阴,然后和平无恙。此则未达方书,而往往自误,不可不戒也! 贵人鼻中肉赘,臭不可近,痛不可摇,束手待毙。予但以白矾末加 砂少许吹其上,顷之,化水而消;与胜湿汤加泻白散,二帖愈。此浓味拥湿热,蒸于肺门,如雨霁之地,突生芝菌也。治此等病颇多,人每称奇,不知只此理尔! 凡沉 痼疾,癫狂风痫,痞积疮疡,一切有形之病及妇人 瘕,皆用霞天膏,投所宜煎剂,汗、吐、下攻去污败浊物,无不成功。颇有独得之妙,如斫轮云。 瘫痪、蛊证年浅,元气未尽伤者,亦以霞天膏入两证煎剂攻治。湖海中曾起十余人。近时霉疮,亦以膏入防风通圣散治愈。别着《杨梅疮论治方》一卷、《滇壶简易方》一纸,为远近所传,用者辄效。 治色劳,先以古方地仙散(薄荷叶、地骨皮、防风、甘草梢、乌梅肉各等分)煎剂退潮热,次以外鹿髓丸摩其腰,渐以内鹿髓丸或鹿 之丸复其元,其功颇烈。奈何鹿品难办,不过循葛可久十药神方而斟酌之耳! 八岁以下小儿,予戒投药。有疾,但以所宜药为细末,调香油,令人热蘸,按摩患处,或水调成膏贴之,或煎汤,用绢帛染拭,任意活法,但使药气由毛孔穴络熏蒸透达。如不能检方用药,以油润手按摩牵引,手舞足蹈,未尝不愈其疾也。 将养小儿,制七味保婴汤,以应汤饮。家兄刊而论曰∶幼幼之心,人所易发,老老之心,人或味焉。长长者宜乎寡矣。使爱亲如子,信人子尽曾参矣。又如司马君实爱兄如父焉,予不能不三叹乎着方之余也。 悬壶轻 ∶百病黄鹤丹、妇人科青囊丸,小儿科天一丸,随宜引用。人见小效,疑有异常,探索不已,殊可笑也。今并着他章,用之者,当思法外意云。 古针法,似与今者不同,予有志而无师授,而今者未之学焉。古砭无传,令之灸,赖有精者,予常加药末入艾为炷,且以人气煨养灸痕,恐不可为典要,故不着。曾见贵人有木拐按节法,其亦砭之遗意欤? 治殊方白虎历节风,久卧,尚巫而不能药者,以霞天膏和白芥子末作墨书字,入水,顿服一缶,吐利交作,去胶涎臭汁数斗而起。谓予之符水有神。因思古有祝由科,全赖巫觋,莫亦仁人出奇以活人,而遂失真者耶?并记吾过于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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