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孝和,素以生计忧劳,因怒中风,左手足卷屈,寒冷如冰,遍身骨痛,惟左半无觉。夜烦谵语不寐,能食不能饮,饮则气逆欲吐,胸闷痰多,大便燥结,小便痛涩,肌色 ( 枯焦晦黑。),精神惶惑,遇亲故慰间,泣下沾衣。 此缘水寒土湿,木郁风生。肝位于左,其志为怒,其气为风。 《子华子》 :西方阴,止以收,而生燥,东方阳,动以散,而生风。观之于天,大块(大块 大自然。)之噫气,必自春发,推之于人,人生之息吹,必自肝生。厥阴风木之气,天人所同也,而土燥水暖,则风生不烈。以木生于水而长于土,水暖则生发滋荣,土燥则长育条畅,和风舒布,必无飘忽激扬之灾。水寒土湿,生长不遂,木郁风发,极力疏泄,乃有播土扬沙,摧枯拉朽诸变。木性疏泄,水性蛰藏,使阳根未断,脏气稍存,虽风木飘扬,不至尽泄。 《子华子》 :水阳也,而其伏为阴,风阴也,而其发为阳。阳根不至升泄于风木者, 全赖肾阴之能伏耳。今土湿水寒,阳根欲绝,风木郁飘,肾精不藏。值怒动肝气,飘风勃发,益以感冒虚邪,束其皮毛,里气郁遏,愈增激烈。风力簸扇,津液消亡,则筋脉挛缩,而病偏枯。此病生于内,而非中八风之虚邪,不能伤也。 肾藏精而主骨,肝藏血而主筋,风燥亡阴,精血枯槁,筋骨失养,故卷屈疼痛。左手足者,风木之位,是以偏伤。肝血既耗,则阳明与冲脉之血,必不充足。阳明多气多血之经,主润宗筋,宗筋主束骨而利机关。冲脉者,经脉之海,主渗灌溪谷,与阳明合于宗筋。肘膝者,溪谷之会,机关之室。阳明冲脉经血枯燥,溪谷焦涸,故机关不利。肝心子母之脏,肝气传心,母病累子,心液亡而神明乱,故烦躁谵语。风木疏泄,阳气不敛,君相升浮,故不能寐。夜半阴隆,阳泄而不藏,故中夜病剧也。大小便者,膀胱大肠之腑,开窍于肾,而输泄之权,则在于肝,风动血亏,输泄不畅,故便干而溺涩也。腿膝厥冷之证,属在厥阴。阴性寒而阳性热,平人阴阳交济,则上不热而下不寒。厥阴阴极阳生,水为母而火为子,受母气于北地,所以下寒,胎子气于南天,所以上热。阳上阴下,不相交接,故厥阴经病,独有厥证。上下者,阴阳之定位也,左右者,阴阳之道路也。风木未极疏泄,则火炎于子宫,水冱于母位,上下之寒热,不至易地。风木大发,扫地无余,阳根尽亡,温气全泄,乙木之温夺于癸水之寒,变东方阳和之地为北边冰雪之场,是以左半手足寒凉而无觉也。肺属金,其气燥,其志悲,其声哭,风伤津液,燥动悲生,触绪哀感,其性如此也。总以寒水泛滥,入土生湿,木郁风作,筋脉失荣。 脾者,孤脏以灌四旁,湿旺津瘀,不能四灌,故内愈湿而外益燥。一旦因情志之内伤,虚邪外袭,风燥血烁,筋挛体枯。以风木而刑湿土,湿气堙郁,化生败浊,孔窍填塞,肺腑郁闷,胃逆则神迷,脾陷则言拙,是皆中气之败也。汤入则吐者,滋其土湿,胃气愈逆也。 法当暖水燥土,而润风木。 水暖土燥,乙木荣达,风静体伸,复其骨健筋柔之素矣。 中风证,时医知有外邪,不知有内伤,全用辛温发散,误矣,又或用硝黄下药,是速其死。病理微妙,非近代粗工所知,如刘河间、李东垣、朱丹溪辈,曷能解此!张景岳愚而妄作,又创为非风之论,是敢与岐黄仲景为敌也,又与气脱之证相提并论,尤属愚昧。气脱者。昏迷颠仆,朝病夕死,中风偏枯痿废,犹延数年之命,久病方死,安可混言!风者,百病之长,外感悉同,而病象悬殊,以人之本气不一也。中风水寒土湿,木郁风摇,外袭风淫,表里皆病,初(初 本。)无西北东南真假之殊。前人之论,一字不通,无足多辨者。 孝和病用暖水燥土、滋木清风之法,十余剂拥杖而起,放杖而笑,不知病之去也。 《吕氏春秋》:鲁人有公孙悼者,谓人曰:吾能起死人,吾故能治偏枯,今吾倍所以治偏枯之药,则能起死人矣。公孙悼虽不能起死人,然未会不善治偏枯。后之医者,倍死人之药,以起偏枯,良可叹息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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