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汉末,在襄阳城里名气最高的医者应属沈槐。他行医几十年,积累了丰富的经验,不仅把流传的古医方运用得出神入化,自己还创制了许多特效独方。
沈槐度过七十岁诞辰已是秋风乍起了。一天,他正坐在窗前读书,忽然听到从庭院的老槐树上传来了咝咝的蝉鸣声,不由得身上打了个冷战。他意识到蝉鸣表示秋天之来临,又一年即将逝去。女儿早已远嫁,幼子夭折,老伴也撒手人寰,自己孤零零地苦守着这门庭,尤其想到自己的绝技尚未有传人,心中更充满了惆怅。
想至此,他心底一阵凄凉,感觉自己似乎是病了,马上躺在了藤床上,打算睡一觉平息一下心情,却难以入睡,思绪翩翩,反倒头晕起来,只好起身拄着手杖到院里散散步。从此,他茶饭难咽,长夜不眠,每日强撑着到庭院坐坐。由于身体日渐虚衰,便自己开了安神补虚的药方,但服了几服也不见显效。无奈,沈老先生让学徒去请襄阳城名声鹊起的年轻医人张机。
张机前来,说:“机不才,怎敢班门弄斧?”沈槐说:“自古医者难医己病。我信着你啦!”张机问得病前后情形,得知是听了蝉鸣声之后突然发病的。张机对沈老先生的身世知道一些,切过脉后思忖:秋风萧瑟,勾起哀愁,应将其愁思转移。他坐在院中树下沉思良久,开出一药方:“菽、麦、稷、稻、粟各一斤,加莲子、附子、枸杞子、车前子、莱菔子各一两,蒸熟后团成饭团,顿服。”药方开完了,放在石板上,不告辞也不加说明,起身便出院门。学徒将方子送进堂屋递给老先生。沈槐本来就怀疑张机徒有虚名,拿起药方一瞧,觉得又好气又好笑:这药方不伦不类,五种谷五味药根本不搭界,看不出是治什么病的。沈槐寻思片刻后哈哈大笑起来,命学徒照方制作,然后用五个小竹筐装好挂在房檐下边。
沈槐搬了一把藤椅坐在那些小竹筐下,首先对几个学徒说:“且不说它治不治病,你们这些年轻无病的,谁一顿能把这些药团吃下去?”边说边哈哈大笑。每有来探病的医界友人,沈槐便先请其去瞧瞧小竹筐,然后将张机一番奚落,说:“这是行医人的悲哀,这传闻的名医岂不滑稽?”他每次都笑个不停,人们也都莫名其妙。
过了许久,一天张机突然出现在沈槐面前。张机向前深深一躬,祝贺:“沈老伯红光满面,病体康泰!”接着,张机说,他已知沈老伯每天坐在房檐下用他开具的药方治病,天天笑逐颜开,所以已养得心旷神怡。听至此,沈槐恍然大悟,原来张机是故意用戏谑药方为其治病的,不由自惭得面热心慌,忙起身说:“得罪,得罪!”并招呼五个学徒过来“替为师向张机赔礼”。五个学徒纷纷打躬施礼,张机连连谦辞:“不敢受!”并从袖口中抽出一封帖子递过去。
沈老先生展开一瞧,上写“五子皆为子,五谷堪称良(粮)。勿苛求亲疏,传艺继世长!”沈槐激动地说:“世侄教我!”张机是让沈槐不必太过追求“艺传亲子”,教徒承继医术又有何不可?想开了,心情自然会舒畅起来。沈槐自愧弗如。张机医病医心之术,从此病也痊愈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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